海蘭不確定自己說的話會不會透過林素的嘴傳到程誠的耳朵里，她默了默，斟酌了一下措辭，才說：“你好好想清楚了，結婚可是一輩子的大事。你是一個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，萬一將來后悔……”

　　她沒有再說下去，可是暗示的意味已經很明顯，程誠的隱瞞和欺騙就是那一粒沙子，它始終會在林素的眼睛里，永遠不會消失。

　　林素勾了勾唇角，眼神變得有點兒空茫：“以前太年輕了，總以為世界非黑即白，可是后來，進入社會以后心理承受力越來越好，看待很多事情的態度也變了。就好比這件事，那個給我發視頻的人才心懷叵測，想讓我們倆散了。我離開了程誠，不正中了別人的圈套嗎？”

　　聽上去，林素的邏輯似乎無懈可擊，可作為旁觀者，海蘭卻看得很清楚。

　　林素并不了解程誠，以后也不會了解。

　　突然覺得她很可憐，海蘭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水，沒有再說別的。

　　林素已經被愛情沖昏了頭腦，說再多都沒有用了。

　　“誰沒有年少不懂事的時候啊，說不定那段視頻是很久以前他被脅迫錄下的。那個錄視頻的人現在想要勒索他，他不理會，就找到我這里來了！”

　　林素絮絮地說著，程誠眨眼之間就被她強行洗白，變成了一個無辜的純情小**。

　　看狗血電視劇多了，確實不是什么好事，海蘭半開玩笑地勸她以后少看一些，多盯著點兒程誠。理由是，他那樣的高富帥，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削虎狼似地想往他身上撲。林素倒是認真了，說要立刻去找程誠，然后便匆匆忙忙地走了。

　　海蘭沒有走，她坐在那里，靜靜地發了一會兒呆，直到助理小范打電話給她，她才從散亂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回到公司。

　　下午的工作量不大，海蘭下班的時候突然想到家里有一些生活用品需要采買了，便直接開車去了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。

　　沒想到，她剛剛推上購物車就看到了彭東華。

　　四目相對，彭東華眼神閃爍，似乎是想假裝沒看到她。海蘭主動叫他，他這才勉強笑笑，走到海蘭的面前來。

　　他穿著一身黑色運動裝，很好地遮蓋了自己肥胖的身材，人也顯得精神了許多。

　　“海蘭，你也來逛超市？”

　　“怎么？覺得奇怪？”

　　“在我眼里，你應該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人，飄在云彩上的仙女……”

　　海蘭的目光飄向別處，勾唇淺笑：“你怕不是在罵我吧？”

　　“沒，沒有，這話最開始是楊清一說的，他比我有詩意，他說……”

　　話說到一半，他好像猛地意識到了什么，突然就閉了嘴，臉色也變得不大自然。

　　海蘭直視他的眼睛，眉頭輕皺：“楊清一是誰？”

　　彭東華被海蘭銳利的目光盯得心里發毛，結結巴巴地說：“同……同……同級……不……不同班的一哥們兒……”

　　他摸了摸后腦勺，躲閃著看向別處。

　　海蘭不免覺得奇怪，只是一個她沒有聽過名字的人，他何至于這么緊張呢？

　　海蘭沉默了，就在彭東華以為這個話題就此結束時，海蘭又突然問：“楊清一是哪個班的？”

　　幾秒鐘的功夫，彭東華已經調整好了情緒，臉上恢復了淡定。

　　“他上完高一就輟學了，我們好多年沒聯系了！”

　　“他說我是什么？”

　　“說你是站在云端的天使，頭頂五彩光環，一顰一笑就是整個世界所有的美好！”

　　這話太肉麻了，彭東華說完以后狠狠撇了一下嘴，感覺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。

　　海蘭笑了笑，沒有接話茬，又和彭東華閑聊了幾句，這才和他說了再見。

　　彭東華轉身離開的時候，似是有點兒懊惱。

　　他在懊惱什么呢？懊惱自己不該提那個楊清一嗎？

　　海蘭凝神想了想，越發好奇。

　　一個小時以后，她就從徐雅那里打聽到楊清一的情況，一中小喇叭的綽號真不是吹的，海蘭差一點兒就懷疑徐雅在所有高中同學的身上都裝了追蹤器，知道的還真是不少。

　　楊清一中考的時候超常發揮考進了一中，不過沒過多久他母親就去世了，臨死的時候讓他去找親生父親，他這才知道自己是豪門私生子。那邊的原配夫人怕他分遺產，好像找人追殺過他。

　　徐雅說到這兒突然停住了。

　　“后來呢？”

　　“后來就不知道了！”

　　聽著徐雅的口氣，似乎也很遺憾，因為沒能知道故事的結局。

　　徐雅又問她怎么突然問起楊清一，海蘭說聽別人說起這個名字，心血來潮想問一問。

　　她確實是心血來潮，彭東華只是無意中提起，舉止都有點兒怪異而已，這能說明什么？

　　或許是她太敏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