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呀媽呀！”

　　小虎牙被嚇了一跳，跳著躲在了我的身后。

　　老頭的頭發(fā)都是花白的，身體駝背得很厲害，尤其是他的眼睛，跟李老瞎子一樣，也是瞎的。

　　因為他并不是“看”，而是在聽。

　　開始我沒有注意，但是看了兩秒鐘，我就發(fā)現(xiàn)他一直在側(cè)著身面對我們。

　　“他是不是看不見……”小虎牙在我身后輕聲嘀咕著，被我攔住了。

　　凡是目不視物之人，通常聽力異于常人，小虎牙這樣當著他的面談論他的眼睛可不好。

　　老頭的身體抖動著，他笑了，慢慢抬起頭，我看到了他雙眼，也是兩個空洞。

　　“你們，是大壯說的人吧？”

　　老頭轉(zhuǎn)過身，給我們讓出了路，我拉著小虎牙慢慢走出了電梯。

　　負一層的樓道非?；璋担瑑H有的幾個燈泡，散發(fā)著可憐的光芒。

　　周圍并沒有任何可以看到外界的窗戶，估計在白天，這里也是不見光線。

　　“老師傅，我們是壯哥的朋友，來看看今晚送來的那個……那個男尸。”

　　老頭在前面帶路，一言不發(fā)，盡管看不清路，可他走的飛快，而且非常行動路線非常筆直。

　　我曾經(jīng)見過不少盲人，走路還需要用手作為輔助。

　　看來這個老頭在這里的年頭不短了。

　　老頭猛地站住，回過頭來，面對著我和小虎牙，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神情。

　　“今晚？今晚可熱鬧了……送來了三具尸體呢，誰能記住哪個是男的，哪個是女的，都是死人，塵歸塵，土歸土嘍！”

　　我和小虎牙對視了一下，三具？這么多？

　　“嗯，老師傅，我們要找的，是從學校里送來的，自殺摔死的?！毙』⒀缐阎懽诱f道。

　　老頭嘿嘿一樂，我不禁打了個寒顫，也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聲音，還是因為周圍的環(huán)境。

　　“你們自己找吧，我可不知道誰是從學校送來的……歲數(shù)大了，身體不行嘍！”

　　老頭莫名其妙地來了這么一句。

　　穿過長長的通道，我們停在了一個鐵門前面。

　　讓我沒有想到的是，這個鐵門竟然不是上鎖的，而是密碼配合指紋的。

　　老頭隨手一抬，正好處于密碼的位置，手指啪啦啪啦一頓敲，門開了。

　　“老師傅，您這個，真夠高級的！”小虎牙咋舌道。

　　老頭輕輕說道，“我眼睛看不見，領導體恤我，給我按了這樣的門，方便多了……”

　　盡管言語中聽說是感謝的話，可這話說出來還是干干的，沒有任何感**彩。

　　走進太平間，一共有兩個屋子，外面的墻壁上，全都是一個個并排擺放的上了鎖的尸柜。

　　還有個鐵門，擋住了同往里面的房間。

　　我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已經(jīng)可以呼出哈氣了，說明這里面確實是冷。

　　“你們自己看吧，我該去抽煙了，今晚上新來的那三個就在最下面，沒有上鎖呢，直接拉開就行了，里面的屋子還有兩個蓋著白單子的，不要動！”

　　我看到了老頭手指的方向，就在左手邊的最下一層，那里有三個掛著標簽的尸柜。

　　老頭應該是將新來的尸體放好了，直接掛上標簽，可能因為才拉來還沒有上鎖。

　　說完，老頭就走了出去，依然是很筆直，沒有借助任何的輔助。

　　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雙眼確實沒有眼珠子，確實難以想象這是一個盲人。

　　他的一舉一動跟正常人無異，尤其是剛才竟然可以準確指出尸柜的方位。

　　小虎牙的眼睛一直盯著老頭，等到老頭走遠了，才小聲嘟囔起來。

　　“不讓我說話真是快憋死我了！這個老頭夠瘆人的，整天跟尸體打交道，估計性格都變了?！?br />
　　其實再進來之后，我已經(jīng)看到了旁邊的桌子上還擺放著飯盒，里面還有掛著油星的湯面。

　　一個老人獨自在這里看著尸體，吃著這種沒有營養(yǎng)的東西，也是夠可憐的。

　　我從兜里掏出了幾百元錢壓在了飯盒下面。

　　小虎牙也想掏錢，摸了一會沖我眨巴眨巴眼睛，“我沒帶錢，回頭給他發(fā)紅包吧！”

　　我笑了笑，告訴小虎牙，現(xiàn)在先把重要事情處理再說吧，明天家屬一來，尸體帶走了，就什么都來不及了。

　　我來到墻邊，觀察著這三個尸柜，從外表看沒有任何區(qū)別，只能一個個拉出來看了。

　　小虎牙緊張地站在我身后，大氣都不敢出。

　　拉開第一個尸柜，黑色的裹尸袋出現(xiàn)在眼前。

　　我慢慢拉開拉鏈，尸袋中露出了一個老人的面容的面容，光頭，面無血色，雙目緊閉。

　　既然這個人不是我們要找的死者，也就不必糾結于他的死因了，我將拉鏈又拉了回去。

　　第二個尸袋一來開，我就看到了一個破碎的腦殼。

　　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，腦袋就像是某種水果拍在水泥地上的樣子，整個頭型已經(jīng)不再是圓形了，兩個眼珠子耷拉在外面，鼻梁凹進去，下巴跑到了右耳處。

　　所有的部位都已經(jīng)不再自己的位置上。

　　“這個人，是咱們要找的那個隊長嘛？”我盯著他看了看，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。

　　畢竟已經(jīng)摔成了這個樣子，估計是親爹來了，也需要好好辨別一番。

　　我告訴小虎牙，現(xiàn)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看一下第三個尸袋，既然不能選擇，那就排除。

　　如果第三個一眼看出就不是了，說明就是第二個。

　　小虎牙慢慢站在我面前，說自己想要試試拉開。

　　“你確定嗎？”我確實擔心會嚇到小虎牙。

　　但是小虎牙的眼神很堅定，我想了想，這也是鍛煉小虎牙膽量的一個難得的機會，就同意了。

　　“你可別走啊，一定站在我身后……”小虎牙的聲音越來越小了，我點點頭，告訴她放心就好了，大膽去做就行。

　　小虎牙的細長的手指哆哆嗦嗦伸向了拉鏈，捏住之后正要拉開，身后有人說話了。

　　“哎呀呀，今天這溫度是不是有點太冷了？”

　　小虎牙的頭發(fā)都豎起來了，手一抖，拉鏈啪嗒一聲落了回去。

　　回頭一看，盲人老頭走了進來，嘴里抽著一根煙，手里還拿了一根。

　　“老師傅，您嚇死我了！”小虎牙長出了一口氣。

　　“你們丫頭，害怕?。縼韥韥?，喝口酒壯壯膽！”說著，老頭從懷里掏出一瓶白酒，二兩裝的，朝我們遞了過來。

　　我趕緊擺擺手，突然意識到他看不見，就說到我們不喝酒的……

　　“那抽煙不？你可別說你不抽煙，我聞到你身上有煙味，應該就是這幾天才抽的吧？”

　　小虎牙嗯了一聲，叉著腰瞪著我，“你怎么學會抽煙了？”

　　我瞥了瞥嘴，心想這要真的說起來可就話長了，現(xiàn)在時間可不允許，還是趕緊干正事要緊。

　　“回去，我慢慢給你解釋，行嗎？”

　　我一低頭，老頭竟然把煙直接伸到了我的嘴巴里！

　　“哎咳咳咳！”一驚之下，我嗆了一口煙，毫無防備之下，煙直接沖到我的肺里，我感覺眼前都花了。

　　整個肺部被煙所浸泡，劇烈地咳嗽了幾下，額頭上的汗都下來了。

　　“你沒事吧？看來你應該是不怎么會抽煙……”

　　我靠在墻上，想說話但是一張嘴就開始咳嗽，真是歇了一會，才緩過來。

　　“老師傅，咳咳，您這是要我命??！這煙，太怪了……”

　　老頭嘿嘿笑了，“一般人想要抽我這自制的煙還沒有機會呢，我感覺跟你有緣，便讓你嘗一口，放心吧，對身體好！”

　　抽煙還對身體好？這老爺子也開始胡說八道了。

　　“還冷嗎？”老頭言語中全是得意。

　　我看了看小虎牙，他離我很近，也被這煙味熏到了。

　　她的臉上都開始發(fā)紅，不停用手給自己扇風，看來她也是不能聞煙味。

　　張叔不抽煙，這一點我也是知道的。

　　而我呢？更是覺得渾身發(fā)熱。

　　“我要繼續(xù)了??！”小虎牙活動了下手臂，抓住拉鏈刺啦一聲，拉開了……

　　小虎牙皺著眉抬頭看了看我，又低頭看了看，她的表情很怪異。

　　“怎么了？”我慢慢走過去，看了一眼尸袋，也愣住了。

　　里面躺著的，竟然就是看管太平間的盲人老頭。